云泥识小录（续）/徐俊杰

云泥识小录（续）

□ 徐俊杰

85. 邱大刀

钱基博早年尝为文《近世游侠三君传：费太公、邱大刀、万君》，其中“邱大刀”者，则用张謇《书邱大刀》一文改写。

《清稗类钞》有《邱尊谦使大刀》一则可与张謇文合观：“邱尊谦，徐州沛县人，能使大刀，重十许斤，人呼为邱大刀。少沦于盗，同治中，庐江吴武壮公长庆从李文忠公鸿章征捻，道出徐州，闻其壮烈，招降之。尝为先锋，驰驱齐鲁，多功绩，仕至副将。吴移军江浦、登州皆从。善诘盗，所致辄召诸少年，箕踞而饮，蹴鞠为乐。少年有窘乏，辄周给之。以故捕盗无弗获，所在一方无盗。其生平不治生产，得金辄挥手尽。光绪辛巳，卒于里，年五十许。”

张謇文称“謇客武壮，见大刀于浦口军次。”《南京历代碑刻集成》载，今南京浦口区泰山街道点将台有道士王元度碑，署“光绪元年，沛县邱尊谦立石。”

邱崧生辑《山阳邱氏文献私记》载“兄讳心坦，字履平，其祖父均挈眷馆海州，遂家焉。幼读书，负奇气，不喜帖括学，好技击，卷勇过人，尝与宗人名尊谦，号邱大刀者，较力于金山下，相敌一时，遂有两大刀之称。”邱履平者，张謇挚友，是又一“邱大刀”也。

86. 顾方宧

尝见端方《赠姚大令仲默》诗稿一页，有句“我往在春明，尘中遇季直。今兹驻青门，方宧喜相值。蒲涛洵雄州，萃此才与德。”不识“方宧”何人，又忆及旧见张謇隶书所题书影《方宧酬世文》，竟成挂碍。因端方诗中原注有“二公皆南通州人”，今查《南通县图志》，始得豁然，原来是顾曾烜，其子即顾聘耆儒基。《图志》载：“曾烜，字晴谷，晚自号方宧进士，宜君、礼泉二县知县，历署耀州、郃阳二县事，平反冤狱，有卓异声。顾大吏特重其文，往往敕驺官走马就索，亦辄立应之，尤倾与秦中樊增祥齐名。以足疾归，为乡里重望者，又十年乃卒。”顾曾烜著作颇丰，其中有《方宧酬世文》《方宧售世文》各四卷。疑其《售世文》亦为张謇题签，奈未之见也。

87. 小块和尚

张謇尝有函致小块和尚，言及画事。范当世有诗《题小块画》：“芥舟诗派蕉庵画，再世传灯一律明。莫便纵横谈五岳，狼山小块要知名。”可知小块为狼山艺僧。今见墨兰扇面，题“剪烛西窗同听雨，虚心客对素心人，甲戌冬后六日，南山小块复古写”，钤“小块”朱文印。甲戌为1874年，署“南山”而非“狼山”，此小块不知是否彼小块。又见范当世为小块题诗手迹，款署“戊戌正月，有感于时事，而为小块禅兄题此三绝，即希吟正，无错范当世”，诗曰：

四海烟涛一剑寒，寻师我已万千难。况堪震旦风流歇，满地羶腥未忍看。

山中论学汝为贤，画里禅心似昔年。大块文章谁假汝，君苗笔砚我方捐。

乱世逃禅终是法，腐儒学佛未全非。裂冠毁冕寻常事，小块安知非我师。

88. 著录

《九录》载《何先生纪念碑》一文为张謇所撰书，今原拓犹可见，两相对照，文字略有出入。其“中华民国六年，公学开二十周纪念大会，新旧同学远近毕至”一句中“同学”二字，原碑作“著录”。或因“著录”二字已是旧语，《九录》编者故意改之。按，“著录”指列名于私人讲学的经师门下，即所谓著录弟子。此风盛行于汉代。《后汉书·儒林传上·张兴》：“弟子自远至者，著录且万人。”

“著录”二字，实为张謇行文所常用者。1890年，安徽巡抚沈秉成欲延张謇课其子，张謇却其聘，撰《谢安徽沈抚院启》，中有句曰：“直明公以宏奖之风，进贱子于著录之列”。1891年，张謇撰《请建赵亭禀牍》有句：“窃前海门厅训导赵菊泉先生彭渊，当道咸两朝，居乡教授，从游著录数百人。”犹可举以相参者甚夥：“明经第一，遂高伏恭之声；著录数千，群奉魏应之学”（《征士徐君清寿之颂》）；“值公六十之寿，凡同时著录门下者，属为之文以为公庆”（《常熟尚书六十寿序》）；“相接于有道之居庐既近，即不必附名著录，而久熏善气，亦且斐然著润美之资”（《达巷党人曰大哉孔子》）；“当是时，德清俞先生亦楼于湖上，以说经授弟子，寮宇相望，著录者襼联而屦错，无樵苏耕钓吟称之”（《金陵小西湖薛庐记》）；“学子著录，前群后辈，莘莘庠门，一时最盛，世称镜山先生者也。”（《东台翟先生墓志铭》）

（作者单位：本会）